十九世纪美国著名诗人朗费罗(1807—1882),在1855年写成美国第一部歌颂印第安人的长篇史诗《海华沙之歌》 ,歌颂了印第安民族传说中的半人半神的传奇式人物海华沙,抒发了对草创美洲大陆的历史拓荒者的赞颂之情。诗中描写的“新大陆”,即指西半球大陆。十五世纪末,欧洲探险家、意大利人亚美利哥到达南美洲,证明了1492年哥伦布发现的这块地方只是欧洲人所不知的“新大陆”,而不是更遥远的“东方”。后来,意大利历史学家彼得·马尔泰尔在他的著作中首先用“新大陆”或“新世界”称呼美洲。
德沃夏克在1892年应琴妮·瑟勃夫人之邀赴美任新建的纽约音乐学院院长。侨居三年中,作曲家对美国各民族的历史和音乐文化作了深入研究,并在1893年完成了《e小调第九交响曲》。1893年12月15日,交响曲在纽约首演。作曲家接受琴妮·瑟勃夫人建议,加上“新大陆”标题。
这部交响曲是德沃夏克在美洲大陆写出的第一部作品。音符中鲜明地烙上他对美国这个新兴国度繁华生活的印象,也反映出他读《海华沙之歌》所受到的深刻感染。他说:“如果我没有看见美国,我是永远也写不出象现在所写的交响曲来的。”但是,对于美国报刊称这部交响曲是“美国的交响曲”,德沃夏克坚决反对。他在一封写给学生的信中说:“送你一份克雷奇马尔对此曲的分析评论,供参考。其中说什么这个作品的素材是美国黑人及印第安人的,那是瞎说,你不要听他。我不过在写作过程中常联想到美国民间音乐的一种风格而已,我的笔锋始终没有离开波希米亚。”
《新大陆交响曲》的动人音符中浸透着一个捷克人发自新大陆的思乡怀亲之情。这是深蕴于作曲家对美国新鲜感受中的深刻内涵,是贯穿在交响曲中的民族之魂。因此,德沃夏克的这部交响曲才以更加雄浑的情感之弦,与各国听众产生强烈的共鸣与反响。自1893年在纽约首演以来,人们都说,《新大陆交响曲》“也许没有一个乐队没有演奏过它,也没有一个指挥设有指挥过它”。
德沃夏克在旅居美国期间,经常在纽约贫民区散步。一天,他在一条陋巷中听到一阵美妙的歌声。作曲家却步聆听,然后循声来到一座破旧的房屋前,他看到一个年轻的黑人姑娘边洗衣服,边唱歌,她告诉德沃夏克,这是一曲黑人思念故乡的歌谣。她非常喜爱唱歌,但因自己的种族而无法进入音乐学院,第二天。德沃夏克与琴妮·瑟勃夫人交涉,要求收下这个黑人姑娘,如果拒收,他就辞职。这样,音乐学院才收下这个出色的女中音黑人歌手。
不久,德沃夏克读了朗费罗的《海华沙之歌》。当他读到第二十章“饥荒”时,印第安人苦难的生活使他同情。作曲家的脑际不禁浮起贫民区黑人姑娘的歌谣。但是,他没有使用现成的曲调,黑人歌谣的音韵气质与朗费罗长诗所唤起的情感交融,化为一支体现出黑人歌谣特色的新的音乐主题:这个《念故乡》的主题出现在交响曲的第二乐章。
管乐组用天鹅绒般柔和的和声拉开静溢的夜幕。定音鼓的轻击象是从人们心灵深处升起一层薄雾。加弱音器的小提琴呜咽着,泣诉着……悲凄的夜,空虚的心,拓出一个荒漠的空间,让人们洒下无限的思乡情、怀亲泪。这时,英国管独奏,唱出这支感动过无数人的著名旋律。据说,《新大陆交响曲》在美国首演时,旋律响起,席间顷刻泛出呼嘘之声——不少听众热泪盈眶,暗自悲泣。此后,这个主题便如添双翼,飞出第二乐章,飞出交响曲,也飞出作曲家旅居的美国和他的故乡波希米亚,被人们配上怀念故乡的各种歌词,成为一支流传甚广的歌曲;以致有人误认为这首歌是先于德沃夏克而在美洲大陆存在的一首古老印第安民谣。
英国管一曲歌罢,阴郁的和弦再次浮现。小提琴将“念故乡”的歌调稍加变化,便又召唤英国管接唱下去。两支圆号迷蒙地重复着主题断片音调,渺远地消失在升C小调的更为暗淡的音响色彩中。
这时,长笛与双簧管奏出另一主题。忧愁的语调倾诉出不尽的伤痛:
德沃夏克在写作这段主题时,也受到《海华沙之歌》的启发:海沙华的妻子敏妮哈哈饥寒交迫、奄奄一息,她的丈夫为她寻找食物未归。垂死的妻子在极度痛苦中挣扎哭泣,向挚爱的丈夫诀别。
客居异邦的作曲家尽管受到海华沙长诗的启迪,写出情深意挚的旋律;但是,德沃夏克对遥远故乡的思念是他创作的动力。在第二乐章中,无穷尽的旋律,全是从他问捷克家乡和亲人相通的心扉中流淌出来的。德沃夏克在他的自述中写道:“作曲家们有义务在自己的作品中反映本国民谣的精神。但这并不意味着要一成不变地采用这些民谣的旋律,而是指作曲时反映其精神层面而已。”
德沃夏克翻开了《海华沙之歌》的第十一章,那是有趣的《海华沙的婚宴》。诗中描写了印第安人舞蹈场面,其中一个叫作帕乌—帕克—基维斯的“狂热的傻瓜”,跳出神秘舞蹈,更使他发出会心的微笑。
于起先他跳着庄严的舞蹈,
步态和姿势慢悠悠好不消遥。
在松林里进进出出,
穿过阳光的荫影,
脚步文静得象一头豹。
过了一会儿,他愈跳愈快,
转或一个圆圈,
在宾客们的身旁飞跃而起,
绕着小房子不停地旋转,
直到树叶跟着他飞舞,
直到尘埃和气流搅成一日,
围绕着他急速地盘旋。
德沃夏克在这个舞蹈场面启迪下,写出交响曲的第三乐章“谐谑曲”。这是一个反映印第安人乐观生活的乐章,用三段作曲式写成。
德沃夏克的《新大陆交响曲》不是哲理思考的结果,而是在音乐的无限美感中给人们带来丰富的体验和强烈的感染。交响曲中质朴的情感与沉思的韵味,无不与音乐的美妙的音响联系在一起。这部作品烙印着鲜明的民族色彩,体现出德沃夏克创作的总的风格。正如一位评论家说的那样:“不管德沃夏克这部作品或是他的任何一部作品被人们贴上怎样的标签,我都能从他的音流里听出沃尔塔瓦河款款流动的音响,欣赏着德沃夏克的音乐,我眼前浮现出他家的那所小客栈,我感受到那热情奔放、节奏急骤的波希米亚民间舞曲的旋律;欣赏着他的音乐,先前那斑斓的原野、小巧的房舍、一片片田庄、好奇的村民,还有那催人入梦的情调都油然浮现在我面前,使我不知不觉地沉醉于波希米亚小城的那种陶然自乐、恬静淡泊的境界中。”
而与朗费罗的长诗《海华沙之歌》直接相关的最著名的作品还有一部就是英国世纪之交的现代作曲家科勒里奇·泰勒的长篇同名康塔塔《海华沙之歌》。这部康塔塔,OP.30,共三个部分,作于1898—1900年,根据美国诗人朗费罗的同名叙事诗作成。海华沙是印第安人传说中的英雄,他是美貌的卫诺娜与“西风”所生的儿子,与敏妮哈哈(水的笑声)结婚。相传海华沙是莫霍克人(印第安种族之一)的领袖,能与鸟兽交谈,并与任何自然界事物相友善,是友谊、仁慈和魅力的象征。这部作品的三个部分别是:1.海华沙的婚宴(Hiawatha's Wedding Feast,作于1898年);2.敏妮哈哈之死(The Deah of Minnehaha,作于1899年);3.海华沙的离去(The Departure of Hiawatha,作于1900年)。科勒里奇·泰勒的这部康塔塔问世以来获得演出的机会不多,一个多世纪以来的录音也很少。1962年英国桂冠指挥萨金特爵士在EMI录制了这部康塔塔的第一部《海华沙的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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