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比较倾向于将马勒与理查施特劳斯的这种表现方式称为“诗化的表达”,毕竟,如果他们只是瓦格纳后期歌剧的一种顺理成章的衍生品,那么又有什么伟大的呢?我提出的这个“诗化的表达”,由两个最重要的方面构成,其一当然是瓦格纳发扬光大的表征动机,其二是德奥浪漫主义艺术的精髓之所在,我们很难用语言描述这个特性,但无论是舒伯特的艺术歌曲、佛里德里希的绘画还是海涅的诗歌,当中都穿插这个东西——这是一种情感融入自然的气息,孤独的灵魂在这里被客观世界的一切美感包裹起来。举两个我认为最典型的例子:李斯特改编的舒伯特艺术歌曲D774(auf dem wasser zu singen中译一般为“在水上致歌”),以及马勒的吕克特诗歌第一首,我在听这两首曲子的时候,面对李斯特改编曲中的水波粼粼与马勒歌曲中的霞光,除了“诗意”二字无他想法,只有沉醉。而这种“诗意”之所以在音乐中体现的如此饱满,是有其传承的(大致过程为文学——绘画——音乐),德奥浪漫主义音乐位于最后一段,从文学和静态艺术中有大量借鉴和提炼,在贝多芬中晚期和舒伯特那里就已经形成了第一个高潮。马勒已经在舒伯特之后将近一个世纪,他在这个伟大潮流中比起前人来说,有无法被比拟的优势,那就是瓦格纳建立起来的新的音乐语言体系以及表征动机的写作手法。这让音乐表现拥有了一切,只需要几个天才就够了,马勒当然是最重要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