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诺曼·莱布雷希特 盛韵/译

       1871年，年近六旬的李斯特决定将余生分给三个地方。魏玛大公给了他一个位于风景区最中心位置的小木屋，教皇在梵蒂冈给他留了一套大房，匈牙利国会出资成立了弗朗兹·李斯特学院，在校园内拨出一套公寓供他闲暇时居用。
       倒不是说李斯特有许多闲暇时间。他不搞音乐的时候，总在教书。他有23个来自不同国度的学生。太多人来到魏玛，夜以继日地练琴，以至于市政厅通过了一条地方法规，限定人们要练琴只能在规定的时间段，而且必须门窗紧闭。李斯特教课不收学费，而且来者不拒。没前途的学生也可以围坐在教室里，旁听钢琴大师如何指导未来之星。李斯特的座右铭是：天才有大任。一位艺术家的大任便是使艺术不朽。
       我曾经路过魏玛那间小屋，环境局促，乏善可陈。不过李斯特学院里的公寓至今仍承载着李斯特的价值观，从世界各地蜂拥而来的学生，如今有许多是亚洲人。李斯特住过的地方成了故居博物馆，一块铜牌上用匈牙利文和花体德文写着李斯特的接待时间：每周二、四、六下午的3点到4点。
       公寓中的一间小卧室里有一张单人床和写字桌，墙上挂着朋友们的肖像。琴房里有好几架三角钢琴，送到李斯特这里来等他背书。两架美国造的奇克林（Chickering）代表了19世纪制琴技术的巅峰，现在弹起来还声如洪钟。一架1873年的贝森多夫（Bösendorfer）听上去则呆滞无力，虽然这位维也纳制造商是李斯特的好友。
       除了音乐会用的三角钢琴，李斯特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键盘乐器，有类似管风琴音色的脚踏小风琴，有无声键盘——为训练手指在长时间演奏中保持灵活，还有永远无需调音、保持音准的水晶钢琴。所有琴里最好的是他书桌正后方的贝森多夫键盘，这样他作曲找和弦时就不用走来走去了。这是现代伸缩式键盘的原型，独具匠心的天才发明。李斯特在钢琴发展中起到的作用独一无二，不可小觑。没有别的艺术家对乐器的机械运作表现过如此兴趣。
       小提琴家拉着古老的克雷莫纳琴，只知道换弦和用松香擦弓等日常保养；大提琴家只关心琴尾柱的角度。李斯特却敢于挑战琴匠为他造一架更好的琴，早年在巴黎他弹坏了几架埃拉尔（Erard）和普莱耶尔（Pleyel），直到1886年在拜罗伊特的女婿瓦格纳家里去世，李斯特一生都是进步和可能性的风向标。从那架1867年的奇克林到1880年的琴，你能听出钢琴制造工艺在他盛年时期的巨大进步。
       李斯特去世后，进步停止了。斯坦威成了新的行业领头羊，击垮了竞争对手（斯坦威一位高管亲口对我说过：“我们把奇克林干掉了。”），签下所有能签到的优秀钢琴家作为独家艺人。斯坦威最后一项重要专利——一次性弯曲成型的琴壳，在李斯特在世时就问世了。而今天，几乎百分之八十的钢琴在中国生产。
       这也是最近我去布达佩斯的部分原因：观看堪称现代奇迹之一的双脚站立的钢琴。你没看错，是双脚，不是三只脚。设计师说，没有第三只脚，会阻止过多的声音传入地板，从而获得更好的音响散发。


双脚站立的钢琴。

      
       新钢琴还有与人类直觉背道而驰的地方。钢琴内部用以产生共振的共鸣板不是用实木做的，而是碳复合材料。键盘有90个键，比正常多2个，加了巴托克有时会用到的超低G和升G。从音乐厅后排看，这钢琴好像扬帆入海的游艇，被一辆意大利跑车拦腰截断。如果外形能杀人，这钢琴绝对是社会公害。
       它诞生于匈牙利钢琴家盖尔盖伊·博加尼（Gergely Boganyi）的失败和沮丧。博加尼是个浪漫派，在舒伯特和舒曼的世界中最舒畅幸福，他带着李斯特式的想象力启发发明家和工程师造出了一架既悦耳又吸引眼球的钢琴。欧盟和匈牙利政府提供了小额资助，在经历了十年的试错后，一架钢琴诞生了。确切地说，是两架，一架工作坊原型，还有一架便是上月博加尼在李斯特学院首演的演奏琴。
       我观看了这架琴在空荡荡的音乐厅里调音，然后在满座的厅里被弹奏。第一个中音C就告诉我这绝不像任何已知的钢琴。琴键与琴弦的接触干脆利落，没有边缘失真，也没有后续的毛音。与斯坦威自吹自擂的“温暖”相比，这架琴更冷，更细致入微，但听起来一样悦耳。
       它的极弱音如清汤般可口，中强音丰富多姿，只有最强的三倍强音才让人感到压迫，不过舒伯特和舒曼都用不到。我猜弹现代音乐比如里盖蒂什么的会很完美。
       博加尼是试奏第一人。陶马什·瓦沙里已经大致表示赞许，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会有其他人在这架琴上翻飞十指。这架琴短期内还不会改变市场，但是它重燃了李斯特的使命，让音乐冲破紧身衣，创造美妙的音响，叫人欲罢不能。

古尔德的钢琴版“田园”非常好听，边弹边吟是其特色。好象他还弹过“命运”的钢琴版。

李斯特：钢琴版贝多芬《命运》

http://v.youku.com/v_show/id_XODI3Mjc3NzA4.html

李斯特：钢琴版贝多芬《田园》

http://v.youku.com/v_show/id_XNDE4MzMyNzk2.html

贝多芬交响曲由李斯特改编的钢琴版，个人觉得卡查钦斯版比较好，这也是我最早接触到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