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1915年4月,雷诺阿住在法国南部的海滨城市尼斯,把自己年轻时嫖妓的故事讲给从一战战场负伤归来的儿子听,多年之后,他的儿子把父亲嫖妓的经历写到了书里,说给大家听。
这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让我这样有恶癖的人久久放不下。
我试着理解雷诺阿的健康用意,青春期成熟的男女亦如成熟的牲畜小猫小狗,有许多的惴惴不安和茫然,没有宣泄的通道一时会觉得无助和困顿,辗转无奈之中去寻求应召女郎大概是不失为一种健康合理的缓解方式。
1860年代的巴黎市区,有个著名的中央菜市场。雷诺阿嫖妓的美丽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雷诺阿的讲述里有诗情画意。他先是对应召女郎的风情进行描述:“她们依然是我少年时期阿美丽王后(儿童时期的雷诺阿住在罗浮宫前 阿尔冉斗依街,曾经与玩伴一起争抢阿美丽王后从杜伊勒宫阳台上抛洒的糖果)那副打扮,只是有点袒胸露肩罢了。她们还没有迎合席卷英国的正人君子的浪潮,依然保持了十八世纪时期让胸脯露出胸衣的迷人风俗”。
这里“胸脯露出胸衣”的细节描述格外吸引我。这让我想到起源于欧洲的蕾丝花边,想到17世纪的荷兰画家维米尔的《花边女工》的靓影,当然还有1980年代台湾歌手郑智化最忧伤的歌曲《蕾丝花边》,那里面有:我轻抚你的蕾丝花边,寻觅我早已失落的吻,当我干渴的唇滑过你的胸前,红尘里燃尽多少青春。
女人的胸衣呵护着的是女人最为自豪和性感部分,自然应该不同凡响。
这里不但传达了十八世纪欧洲女人的时尚信息。而且透露了画家对行将消失的古旧风俗的眷顾和不舍。这让人想起早年看过的一段话,大致意思是:我们可以诅咒任何一个不好的时代,但却不能否定任何一个时代里人的生活,不管怎样不好的时代,人的生活总是意味深长。
雷诺阿接着描述说:“她们绚丽的丝质连衣裙与市场上屠夫的肉铺、一堆堆的大笋瓜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要感谢雷诺阿的描述,他用语言给我们留下一幅19世纪中叶巴黎市区的风情画作。
在雷诺阿儿子的叙述里,“挑逗雷诺阿的是一位具有西班牙性格的轻佻女郎她霸占了小贩用来炒栗子的火盆旁边最好的位置,或多或少使其他街头上的女伴们处于惶恐不安的心理状态。这些应召女郎的皮条客们对她肃然起敬,她自己的那一位在一次斗殴中“牺牲在战场上”。有一天她和雷诺阿搭讪,雷诺阿跟她走了。”
雷诺阿这样讲述他的第一次感受:“她很有风度,不过我不想找麻烦。”
画家说得不找麻烦,是画家“一走出她的家门”,便径直去找他的姐姐丽莎的一位当医生的朋友。姐姐的朋友告诉他真正有危险的性病是梅毒,并且调侃说:“你姐姐认为你是一个天才的画家,很多天才都得过梅毒,因此我或许也应当希望你传染上这种病。”
接下来的事情是:画家欲罢不能,又去找这位女郎。画家跟他的儿子说:“如果不赴约,我怕伤了她的心。”后来是这位女郎要供养画家,对他说:“你用不着去画窗帘画了,你给我画画。”雷诺阿说他进退两难。“我倒不是看不起当皮条客这个行当,正相反,我很羡慕,不过这要花很多时间,还得有天分才行。”
----- 在这里,如果把古今中外的大画家的情怀和嗜好做大致相同的认知,接下来就可以做一个好玩的假设。
假设中国的大画家比如黄永玉比如徐悲鸿或者齐白石在他们的青年时期也有过嫖妓的美好经历。按着这样的假设推演下去的结果却会不同,中国的画家一定不会像雷诺阿那么“傻帽”,跟儿子说这个,还说的详细。一般会选择烂在心里,烂到恶臭也绝不透出一点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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