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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nhardt本人是很内敛的,他的演奏毫无疑问是没有所谓的“朗朗”style,但演绎确实异常简洁。2003年听过他一次现场,找找当时的印象记还在,贴上来吧,以此怀念。图片已经没有了,只记得他满头银发,一袭黑西服,对照鲜明,如同演奏。
宁静的音乐
--记一场大键琴独奏会
对于Baroque时期的音乐我知之甚少,过于远离当今的生活让我想当然地以为,当时的音乐必然是充满黄褐色的中庸,波澜不惊--固然我深知其后必然有不可测的玄机直至我内心深处。如此的想当然,让我只是在其外围徘徊,甚至不敢浅尝其中滋味。有时看见那时期作曲家们的肖像,大多是鬈曲的蓬头发式,表情总是十分安祥,敬畏和陌生油然而生。
不过前天(六月一日),一场大键琴独奏会让我似乎有些贴近他们,只是依旧些许茫然,对音乐,对作者,对时间。
演奏者是著名的大键琴家Gustav Leonhardt,来自Amsterdam。音乐会是下午四点,在大学的Aula礼堂。到达那里时,礼堂前面的William Platz正在举行露天音乐会,内容不得而知,似乎是民歌演唱,虽然摆设并不繁杂,但是给过往的游客依旧在炎炎夏日带来些许快意。
还没有在白天走进过Aula礼堂,当站在二楼朝演奏台上望去是,才发现白天的Aula更加显得金碧辉煌。大键琴已经在台子中央,这古老的东西我是头次见,大概是三角钢琴的规模,但是要窄得多,显得狭长。对于大键琴的构造我不清楚,但是看上去有两排键:上面那排略小,发出的音量也稍小;下面那排在键数上和上面那排是一样的,只是发音更加洪亮些。这些键通过弦连接到后方,而在后方的上部看去,有两排似竖琴骨架的“桥”,而这些连接键的弦就固定在“桥”的不同位置上。大概是因为弦长度不一,于是键就能发出不同的调吧?
四点整,Gustav Leonhardt入场,一身黑色礼服,和他花白的头发形成鲜明对照。俏瘦的老头儿,七十五岁了(有意思的是,五月三十日是他的生日,就在演出前一天。),可是步伐稳健如同四十岁的人一般。对着观众鞠了几个躬后,一言不发地坐在大键琴前,戴上眼镜,翻开琴谱。
当Cl.Balbastre的”aus La De Caze: ‘La Bernville’, “La d’Hericourt””开始时,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见数百年前的乐器发出的声音。想必大家都听过大键琴的唱片,那声音较钢琴显得纤细,但更加清晰,不会有过多声音夹杂在一起的感觉。Leonhardt一开始演奏的有些不连贯,不知道是不是作品如此还是他有意为之还是在适度的找感觉。由于我坐在楼上左边,正好可以清楚看见他手指在键盘上奔走的样式,这首作品好像对两排键盘都非常重视,而后面的作品在使用上排的小键盘频率要低些。或许他已经找着感觉了,不过我可还没有,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二首,J.C.F.Fischer的Chaconne in G Dur。至于这首作品,旋律的变化精彩纷呈,Leonhardt自己也非常入神,在节奏感异常强烈时,他最常出现的动作是有力地甩甩头,甚至重重地踏台板,打拍子--我开始都有些骇然。此后J.E.Eberlin的Toccata in F Dur我倒是没有很强的印象,不过在中场前J.S.Bach十二平均律中的三首(BWV 876, 883, 998)倒是演奏得相当完美。他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滑动,流水的琴声游荡在大厅,我努力地看了看他的琴谱,一排排的波浪形线条(看不清具体的谱,只能看见音符们构成的黑粗线条)。我完全被这音乐给吸引住,甚至没有注意到结束。听众们好像凝固住了,足有数秒钟后,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实在是太完美了!
由于坐在楼上,“高瞻远瞩”使得我发现楼下第一排中央最靠近Leonhardt的那个位置一直空着,于是利用中场时间我溜了下去,坐在那里。毕竟是不常见的乐器,在中场休息时间,许多听众都走到台上围绕大键琴指指点点,其间好像有人非常懂,于是在不断地解释些什么。Leonhardt并没有休息,依旧坐在大键琴前用一个小杆锥调试音色。实验室里和我同去的德国小哥看见他那样调试,说这很难--因为四周的窗户都开着,而且诸多人走动说话,于是声音很难调准。不过我想,应该没问题,好歹老头儿已经弹了半个多世纪了(从1950年在Vienna的首演到现在)。
下半场的曲目是D.Scarlatti的四首Sonaten(K 52, 87, 3 和69)以及W.Fr.Bach的三首Polonaisen。其中印象深刻的是W.Fr.Bach的三首Polonaisen。活泼的舞曲在大键琴上复活--全然不同于Chopin的那些作品,似乎不能感受到它们同为Polonaisen。Leonhardt全场的演奏的确太棒了,完全扫除我以前对唱片里大键琴的感觉和偏见。
坐在礼堂里,听着这些在大键琴上出来的忧郁的音乐,很怅然,觉得太久了。
听众们的掌声使得他不得不加演了两首作品,具体不清楚,不过第一首我感觉是J.S.Bach的6 Partitas里的第一首。而这首作品我第一次听也是在他的唱片里,熟悉的音乐,熟悉的人。从始至终,Leonhardt一句话都没有说,最多只是颔首微笑。他是在演奏,但是他还是独立于听众。对他而言,估计和平日练习并无二致,练习结束了,于是人就离开。看着空荡台上孤零零的大键琴,突然想到一句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事前我一直在想似乎要去听这次音乐会,事后庆幸,我来了。
June 2nd,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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