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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收集到一批印象派最伟大的画家克洛德·莫奈(Claude Monet,1840~1926)的粉笔画图片,与美术爱好者分享。
大家都知道莫奈一生创作量非常巨大,几乎都是油画作品,只在早期画过一些人物漫画。但殊为人知的是,莫奈还曾经创作过一批粉笔画。而且,从这些目前留下来的作品看,粉画的创作几乎贯穿了莫奈的创作生涯的始终,而且可以说莫奈是一位非常杰出的粉笔画画家。只不过,由于粉画这个偏僻的画种影响力本来就比较小,而且无论是美术史家还是鉴赏家都忽略了莫奈这些色粉画创作。这些莫奈的粉画作品,基本上都处于深锁幽宫的状态。
绘画史上,粉画笔(国内也有称作:色粉笔)一直作为画家练习素描、绘制作品草图(打稿)、速写的一种辅助手段。直到法国十八世纪伟大的静物画家夏尔丹(Jean-Siméon Chardin,1699~1779)开始,粉笔画才作为一种独立的画种开始为绘画观众所知晓。华托(Jean-Antoine Watteau,1684~1721)、布歇(Francois Boucher,1703~1770)、夏尔丹以及枫丹白露画派的米勒(Jean-François Millet,1814~1875)都是卓有成就的粉笔画画家,留下了大批名存永世的粉画作品。到了印象派时期,我们熟知的德加(Edgar Degas,1834~1917)、卡萨特(Mary Cassatt,1844~1926)都是粉笔画的圣手,都或多或少地把色粉笔作为一生创作的主要手段,而西斯莱(Alfred Sisley,1839~1899)也在绘画生涯的终末期创作了一系列粉笔画风景。
1857 Cliffs at étretat,(pastel and pen),Collection of Prince Xavier Beguin Billecocq, Paris
这是目前可见的莫奈色粉画中年代最早的一幅。描绘的是étretat海边的岩石悬崖,采用的是最简单的黑色粉笔素描写生及少量的铬黄色局部渲染。作品简单平直,尚且停留在初级写生习作的水平。
1861 Yport and the Falaise d'Aval,pastel 18.5 x 39.5 cm,Private Collection
接下来这幅创作于1861年的色粉笔画描绘的是易普特(Yport)的海边渔村景色,作品仍显稚嫩,但简明的色彩冲击力显露出画家对自然风景的观察力和鉴赏水平是异于常人的。但也不排除艺术家已经对自然界的景物进行了艺术的提炼和重组的可能性。
从目前获得的资料来看,莫奈创作粉笔画的时期主要集中在1860年代,在1880年代又有零星作品。而这些莫奈创作的色粉笔画主要是风景画,少量为静物,而风景画又主要以海景画为主题。而绘画史上,色粉画的主题主要是人物肖像和素描及人物写生,几乎很少出现风景画主题的粉笔画。莫奈和后期的西斯莱、毕沙罗创作的色粉画风景画,是色粉笔应用技巧上的一大突破。
1865-70 Sainte-Adresse, view across the estuary, 216 x 279 mm- (Private Collection)
这批莫奈的色粉笔风景画主要收藏在私人藏家手中,大型公共博物馆藏的很少,所以观众能见到这些作品的机会也就很少,以至于许多观众并不了解莫奈曾今创作过粉笔画。
1860s La mer et les nuages- Christie's shop
纵观莫奈的这些粉笔画风景,尺幅都非常小,大多是20-30*30-35cm,相当于A4纸大小。这种尺幅,也是粉笔画纸用来写生的常用尺寸。
1862-64 Sunset over the Sea,172 x 332 mm- Oxford, Ashmolean Art Istitute
色粉笔创作技法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色粉画采用的画纸通常是有底色的,这样便于粉笔能迅速获得中间调子并达成丰富的中间色,适应粉笔画的快速度要求。莫奈的色粉画也是大多采用了灰褐色调子的画纸,这样可以快速地获得海景画中丰富的阴沉的天空色调。
1863 Vache à la pature- Christie's shop
1865-70 Cat sleeping on a bed,pastel
莫奈的这两幅动物写生画采用了一种简洁的技巧和有力的笔法,速写了奶牛和猫的动态,寥寥数笔就非常准确地捕捉到了动物的形态。
1866 Open Sea, [pastel, 210 x 420 mm] - private collection
莫奈早年追随法国著名海景画家布丹(Eugene Boudin,1824~1898)的步伐,着迷于海景画创作,所以在1860-70年代创作了一大批翁夫勒海滩(Honfleur)的港口风景和海滩画,这其中就包括了一些粉笔画。
接下来一组是描绘壮丽的天空云际变幻的色粉作品。这一组粉画描绘了开阔的天空上,浓密的云团在晴日、晨曦、傍晚时分的不同变化。从绚烂的色调和迅捷狂野的用笔技巧来看,莫奈无疑在绘画生涯的开端就已经娴熟地掌握了粉笔画这一边缘画种的技巧。而且这一组作品中的色粉技巧显现出千变万化的灵敏,画家敏锐地攫取了大自然天光的瞬息变化并快速准确的记录下来。这种观察方法和技巧,历史上来自于英国的康斯太勃尔(John Constable,1776~1837)及特纳(William Turner,1775~1851)即热衷于记录并描绘暴风雨、日出、彩虹等异常気象景象。莫奈在绘画生涯的开端即运用色粉笔这一工具娴熟地掌握了如何与大自然交流的方法,的确惊为天人。而同一时期莫奈的油画技巧还没有上升到同一等量齐观的水平。莫奈观察外光、热衷于记录大自然瞬息变幻的光色景物的成熟油画作品至少要推后到10年之后的1870年代中期才逐渐出现。可以说,莫奈的色粉画作品是最早期的印象派理论形成阶段的杜鹃啼血。
1864-66 Landscape with houses , 219 x 425 mm - NewYork Metropolitan Museum)
1865-70 Nightfall, 212 x 379 - Nantes Musee du Beaux-Arts
1865-70 Paysage au bosquet,(pastel sur papier)
1865-70 Twilight,pastel on grey paper 18.9 x 31.1 cm,Nantes MBA
1865-70 Sunset on the plain,pastel- Ath
1864-70 The estuary of the Seine (pastel),private collection
1868 After the rain ,179 x 295 mm- Private Collection
1868 Coucher de soleil (pastel)- Christie's
莫奈的这些海景、天空主题色粉画,技巧非常简约,喜欢用大块的单色平涂,没有非常细腻的笔调、色彩变化,但通过不同力度的平涂与灰褐色底色的结合,产生了丰富的色调变化。莫奈将这种方法用在表达天空的光色变化中,而这一时期莫奈创作的油画作品中还没有出现他下一个10年开始关注外光变化下的天空色调变化的技巧,色粉笔却远远领先于他对海景中光色变化的技巧运用。同时,莫奈的这一系列海景粉笔画中,地平线和海平面线都压得很低,天空占据了画面的绝大部分。不同时间段里面海边天空的云层变化、光色效应都出现在了莫奈的这些粉笔画中。有暮霭中晚霞的金辉与厚厚云层中一缕金色阳光穿透的罅隙,这些时光停止般的光色变幻,由色粉笔来表达可能比油画来得更生动而迅捷。
1865-70 Caloges and boat at étretat, 207 x 405 mm,Israel Museum Jerusalem
1865-70 Caloges and boat at étretat(detail ), 207 x 405 mm - Israel Museum Jerusalem
1865-70 Three cows in a pasture,320 x 250 mm - the Dickinson Institute
1865-75 Fruit trees,Private Collection,Galerie Jan Krugier
这三幅作品描绘的是艾特雷特(étretat)海边乡村的景物和房舍,莫奈的技法相当老练,已经具有绘画大师的成熟和自信。从这个时期,就可以看出莫奈对描绘同一景物不同光色条件下的变化十分着迷。为此,他在这一时期创作的海滩在晴朗午后、阴沉傍晚、雾霭沉沉各种天气条件下的景色成为最早的系列风景画。
1870-80 The meadow lined with trees,pastel,Paris Musée Marmottan
1871 The Pool-(pastel) chenliga
Ca.1870s Winter landscape with evening sky,(pastel on vellum) -Frankfurt Städel
莫奈1870年代的色粉画作品较难见到,也意味着这一时期他的注意焦点集中在印象派外光技法的主战场:油画上。其中的一幅70年代的粉笔画,画在深褐色的底子上,这种色粉画的传统技术如果用在印象派油画上是完全不可想象的:印象派彻底打破学院派技术的一个标志点就是抛弃了学院派的深色油画底子的运用而改为无色纯白底子。深色底子上的天空用钛白色和钴蓝色、天蓝色三种粉笔的简单快速平涂和揉擦就显现出了丰富的天空调子变化,那些许的留白使得褐色的底子露了出来,使得天空和云层具有了一种深度感和变幻。中景的杨树,是莫奈这一时期在维特依(Vetheuil)大部分作品常见的主题,色粉笔表现出的杨树,显得简单得多,并且具有一种空间感的朦胧。如果,莫奈在这一时期多创作一些粉画作品将会是对印象派风景艺术很好的补充。
1885 The road and the house, 210 x 292 mm - Private Collection
莫奈1885年创作的一幅粉笔画是他这一时期常见的主题:吉维尼乡村田野风景。这幅画幅面也不大,21*29.2cm,目前也在私人藏家手中。这幅作品使用了浅色底子,使用的色粉笔颜色种类极其简单:大概也就十二、三种,远比一位印象派画家的调色板上的标准色少得多;但是,我们看见莫奈用了一种在色粉画画家来说相当不同寻常的颜色:紫罗兰色(画家在他的油画创作中也是异乎寻常地喜爱紫罗兰色,他常常用以表达绿色植物的灰度带和暗色面)。笔法相当简练迅捷,村舍、树木的刻画用了一些线描勾勒,但走笔非常自由捷达,许多甚至是连笔。大路画得十分有力而坚实,灰粉黄产生了一种明亮的色调,而且与路旁灌木丛的灰紫色暗面、田野中的赭红色庄稼形成了对应呼吸,使得画面生动起来。莫奈的描绘田野与天空时采用的是大块的平涂与揉晕技法,但在涂色过程中并不是全然遮盖掉底色,而是适当留白,有意无意地使得天空显得通透起来。有理由相信,这幅画用了不到20分钟就告完成,而且完成度还是那样的高!但目前见到的莫奈高产成熟期的色粉画也就是这一幅。
1881 Chemin Creux, effet de lumière. Pastel on paper. 26,2 x 35,6 cm. Private collection
这幅创作于1881年的粉画风景是莫奈枫丹白露时期常见的林间道路主题,画题中effet de lunière直接点明了画家着迷于什么:光效。的确,莫奈的这幅色粉笔小画用快速的擦涂很好地揭示了林间小路的阴阳斑驳色彩效果,用色非常简单,整幅画只用了不到15种粉笔。但达到的效果却显现出丰富的真实效果。这种实验告诉我们,实际上,色粉画是一种很好的速写材料,而且具有惊人的效果,在时效性上远远优于油画。只不过,掌握这种画材需要非凡的技巧和超凡的天才。
1883-85 Aiguille et Porte d'Aval, soleil couchant,pastel,Sotheby's
1884-86 Etretat, Amont Cliff, Rough Weather,pastel
1885 Etretat, Falaise d'Aval,(pastel) -private collection
1885 Etretat, Falaises d'Etretat,(pastel) - Ath
1885 étretat, the Manneporte at Low Tide,pastel - Ath
1885 étretat, the Needle Rock and Porte d'Aval,(pastel) - Private Collection zeno
这六幅一组艾特雷特(étretat)的崖岸海景画,是莫奈1885~86年代滞留在那里的常见绘画主题。这一组色粉笔画也攫取了岩礁在不同天光下的景色,与相应的主题油画相比,这些作品有些可以说是耗时数分钟的简单速写小稿,但也有两幅完成度非常高。这些完全是外光条件下的粉画速写,有着丰富的光色变幻描绘。尤其是最后一幅,更是做出了一种具有油画般画面肌理的效果。但无论是天空的云霞还是波平如镜的海面的反射天光的效果,用油画来表现的话,到不见得有这种静谧的氛围。
1899-1904 Waterloo Bridge,pastel on paper 31 x 48.5 cm Private Collection
1901 Waterloo Bridge,pastel - Triton Foundation Netherlands
1903 Le pont de Waterloo,pastel-chenliga
莫奈90年代至20世纪初的色粉画创作仅发现3幅,均为英国伦敦滑铁卢桥的雾景。熟悉莫奈这一时期相同主题油画的观众,在见到这组粉画是的惊讶程度一定是与我一样的:看来,色粉画的技法更适合于表现大雾朦胧的这种景色,而且粉画笔拥有丰富的颜色品种,经过揉擦、轻涂,可以具有一种更清新的观感。所以,莫奈的这组粉画作品应该比同主题的油画更成功。
色粉笔在中国画家们中间也曾经兴起过一段高潮,颜文樑大师早年创作过一些具有鲜明中国特点的色粉画,但那时他的技法更多地传承自夏尔丹以降的法兰西学院派。实际上,色粉笔是一种可以做出多种变化、嫁接其它绘画材料的画种,将粉笔画推上登峰造极境界的是印象派的另一位大师德加。
2019.5.20 上海(6.9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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